“UMP9！”
HK416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几乎是提着比她矮半头的UMP9的脖子摁到了墙上。
“这么忙的时候，你怎么还给我们出这样的难题啊？”
事情是这样的。毫不安分守己的S13区指挥官又找上门来了。如果不是我们定期去双子那里进行心理辅导的日子，本来这件事能够风平浪静地过去。然而很不幸，她不仅仅找上了门，而且还碰见了UMP9。
她的本意并不是来找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因为德尔和希尔的名气即使在指挥官之间也很大，这个人不过是来通过他们订购一批零件而已。她是这样说的——“不知道你们最精锐的战术人形，能胜过最新的TUGV系统么？”
这套被称为战术无人地面车辆（TUGV）的先期概念演示性质的无人作战平台系统，是16LAB基于利比里昂通用电气公司的几款多用途平台研发的专门针对铁血的系统。格里芬高层选择了实力雄厚的S13区进行这项系统的先期装备和概念演示工作，大概是打算边实战边升级吧。
“无论是多么精锐的战术人形，归根结底都有着生物的，人类的脆弱躯体。这样一来就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那么，会被无人的TUGV击败也是必然的。”——我仿佛听见那个恶毒的女人在这样说。
UMP9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存在，这是对她——对404小队乃至整个格里芬的战术人形的侮辱。在那个女人的挑拨之下，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以404小队的身份，向TUGV系统挑战。也就是所谓的比武。这样的事情，换做我们当中任何一人都是无法接受的，于是UMP9遭到了HK416有史以来最为残暴的一次殴打。
UMP9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我这边。看什么看呢，我是不会帮你的。没有亲自打你一顿已经很对得起你了，我这么想。我可不是真正的UMP45，只要不把UMP9打死，什么都好说。
但是，除了一顿痛殴之外，我们什么也做不了。G11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我试图找外援，也就是总部的直属后勤官格林娜小姐。但她却说“这难道不是一次绝佳的战术训练机会吗？”。看来，G&K的高层也已经有用更为廉价、也不用担心人员伤亡赔偿，更不需要火控核心这样高端设备的机械平台，全面取代战术人形的决心了。这是人类的机械与铁血的机械之间的对决，没有我们的位置——将来某一天这会变成现实吗？
“不要在安全区内干出蠢事，也为了公平起见，因为会很碍眼，所以打算将你们的决斗场地设在这个位置。”格林娜随手一指，那里是位于污染区的一片废弃城镇，距离S13区也有40公里远。
“到污染区快中间区域的位置了啊？只是比武的话没必要跑那么远吧。”
“这种毫无意义的比武还是算了吧。”最后，HK416大概也打累了，或许意识到了打也不能解决问题，只是在撒气而已，于是把UMP9丢到了沙发上。格林娜那边的通信恰到好处地断掉了。
“我也不想把自己好不容易排好的任务列表打乱。事实上，我之前所说的大作战，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一个星期之后。所以在那之前我也不想陪别人玩这个。”
所谓的大作战是一次由三个指挥部对盘踞在某地的铁血进行围攻的大规模作战。对于全格里芬来说也是第一次，而我们404小队将承担其中一片区域的指挥协调和预警工作。这是Boss的指令。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HK416摇了摇头。“包括每个人的轮班，补给的采购和分配，都已经做好了配合，结果在这个关头又来了个比武这摊子事情。真是没办法。”
“拒绝不就行了吗。”G11说。
“你要是在那个S13区的指挥官面前，还说得出这种话吗？”UMP9冷哼一声。她的额头上有一大块淤青，是被HK416摁着往墙上撞出来的。
最后大家都累了。无处可去的我和HK416留在了指挥室，看着显示器投影出来的TUGV系统的说明书概要发呆。
TUGV的主要作战平台是小型的轮履两用交通工具。这样的平台可以携带从手枪到重机枪在内的大多数现有轻武器，同样也有专为火力支援和反器材而设计的搭载反坦克飞弹、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炮的车型。因为体型非常小巧，所以可以像人一样出现在任何角落里，并且拥有强大的越障能力。甚至面对较高的墙壁，它们能利用驱动轮橡胶圈上附带的仿生学吸盘翻越而过。在战斗的时候，运输载具将这些平台带到指定作战区域，随后投放下去，再由远处的操作人员发出指令控制其战斗。遥控半径大概是1公里。
“也就是说还是要人员操控的。什么啊，说是无人驾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HK416这么说。“不过长得很像铁血。”
“不，也有自动攻击的技能。但比起那个，重点是它们对武器的控制能力。看这里。”
我注意到的是说明里对于TUGV的火控系统的描述。
并不是我们熟悉的战术核心，但比战术核心更为杰出的信息化产物——说明书是这么说的。根据传感器测得的各项指标会被忠实地、可定量地发送给TUGV的中央处理器。这台处理器会在虚拟空间中进行反复几万次实验，才将实验结果传递给搭载的武器，得到射击的精确数据。这样的事情，电脑在1/100秒之内就可以完成。弹头可不会慢悠悠地飞过去，所以命中率的话，大概是百分之百吧。TUGV装备着这样不容易被天气等外界因素干扰的可怕能力。被锁定后，只要不逃到射程之外的地方，肯定会**掉。和子弹赛跑是不可能的。有这种平台，哪怕是老式枪械，都能发挥出其最大的威力。
即使是安装有火控核心的战术人形，面对目标的时候，依然有失手的可能。人类的思维是具象化、可视化的，却在定量上有先天的劣势。在精细度上，终归是有极限的。但电脑却能在这方面做到近乎完美。所以TUGV可以被称为是真正的神枪手。如果和TUGV纠缠于巷战内的近距离火拼，试图利用地形的复杂性和人类在机动性上的优势，我们是没有胜算可言的。
“好好看看这些资料，研究研究吧。我还得去重新调整一下日程表。这是重要工作，不容有误。稍微出点差错，可能是会死人的。”
我咬着笔头愣愣地朝着日程表冥思苦想的时候，实际上满脑子都是TUGV的操作系统说明书。我无论怎么想，都不知道404小队和TUGV的比武有什么实际意义。就像让截击机和空优战机比拼对地轰炸一样，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结果，所谓的TUGV，其实只是给过去人们手中的武器，装上了可以跑动的轮子和驱动装置，让它能够在战场上机动，并且一人操控多个武器的一种替代品而已。我是这么认为的。TUGV的价值，实际上取决于操纵者的价值，随着操纵者的能力而变化。把TUGV从整个系统中分开来讨论其单独的性能完全就是空谈。拥有先进武器的一方固然是占据优势的，但占据优势并不代表一定能够获胜。有句话叫捧着金饭碗挨饿，有最好的装备，但没有对应的能够将装备的全部实力发挥出来的能力的话，装备本身的性能就变得于事无补了。所以，关键是如何去利用这件武器。这是要依靠人的本事的，于是到头来，战争中还是离不开人类。
404想要赢过TUGV集群的话，绝对不能进行巷战。不要幻想我们能够躲避它们经过精确计算之后的弹丸。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格林娜会为我们选择双方都没有主场优势的地盘。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在TUGV到达之前，就布设好简单的陷阱和地雷装置，让TUGV的对手变成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TUGV们忙着对付地雷和陷阱，哪还有心思管我们小队？对于404小队本身来说，真正的对手并非TUGV，而是操控TUGV的人。只要切断了来自操控者的战斗情报支援，就算是TUGV能够通过自己的判断继续作战，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404小队的数据链已经非常完善，而TUGV刚刚列装，还需要很长时间形成完备的数据链体系，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于是，这场战斗的本质是TUGV对抗地雷和陷阱，而404小队对抗TUGV的操控者。
但具体的作战报告，我却怎么都写不出来。这样沉重的心情直到第二天与格林娜通讯时都没有丝毫缓解。格林娜啰啰嗦嗦地向我介绍了这次与TUGV进行对抗训练的原委，但我基本没有在听。HK416比我到指挥室还早一步，但在对格林娜的态度上我们都是半斤八两。我看着如同自己分身的HK416，心情越来越郁闷了。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一面让尸体复活，一面又将活人杀死——我竟然产生了这样奇怪的联想。
随后对话切给了S13的指挥官。“你们应该感到荣幸。”那个家伙这么说。“正因为404小队是特殊的强大存在，所以才选择了你们。”
HK416脸色一沉。
“你们的目的何在？”
“目的？战术人形HK416，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问什么。”
“如果真的是为了提高我们的战斗技术，请让我们携带实弹。TUGV是无人驾驶，所以使用实弹是不会有问题的。”我回答。
“别说傻话了。”
“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就是单纯为了取悦指挥官您而战斗了。我们变成了牺牲品而已？”变成一个根本就不认为战术人形，或者说人类在战场上有存在价值的人的牺牲品。真是讽刺。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没有意义，而且很无聊。”
“意义？战术人形UMP45，你过去从来没有关心过意义是什么，不是吗？胜负根本不是问题。”
“我在乎的不是胜负。”
“不管你在不在乎，这是命令。”格林娜插了进来。“你就把对方当成铁血就好了。”
“我们是要和真正的铁血战斗的。你对成天在鬼门关前出生入死的404小队的战术人形说，‘这是练习，你把对方当成铁血吧’，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这是实战。”HK416缓缓说道。“所以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理解她的心情。只要不是同伴，那么就是敌人。无论敌人是人类，是铁血，还是TUGV，只要不被他们干掉，平安回来就可以了。
格林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大概很难理解我们的想法。“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要服从调配，立刻执行。”她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想快点把我们打发掉。随后她就切断了通讯。
现在我们只能后悔当初没有抹消掉S13指挥官对我们的记忆了。这算是我的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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